Thursday, August 29, 2013

憶前半生的閱讀經驗

  雖然家藏算不上是汗牛充棟,也稱不上學富五車,但我是頗對自己的閱讀經歷感到自傲的。畢竟,閱讀是我的一大興趣。
  我從還是小學生的時候就極愛看書。因為父母都要上班,每天放學後我會自己走到安親班,給老師指導作作業,一邊等父母下班。小學功課不難,我很容易就在愉悅的心情中完成回家作業,那時我甚至不覺得這是作業,反倒常有一種逛大英博物館的爽快感。隨著我琅琅念出課本上一個個附著注音的方塊字,書中的人物就被我施了咒,從書中走進真實世界,演出他們可歌可泣或是令人莞爾的故事。閱讀帶給我的快樂是其它活動無法比擬的,我也愛畫畫,愛彈琴,愛打球,愛唱歌,但是我寧可挑一本還沒讀過的故事書,坐在安親班一樓玄關邊對著天光雲影一個人靜靜的看,從中午看到黃昏,從一年級看到六年級。安親班一間間地換,書也是一櫃櫃地讀,這個習慣始終沒斷,而那些五花八門的書也始終沒看完。書是我的糖果、我的彈珠。
  但閱讀影響我更多的應該是理解力和表達能力的提升,我的學習能力總比其他同學高,我的行為總比其他同學成熟,我總可以不假思索的一連珠妙語與弟弟和同學吵架。我也可以有聲有色的描述一件我沒看過的事情,當大人們會意過來時往往引來哄堂大笑,說我幽默。
  這段回想起來相當關鍵的時光,我沒對自己繳交白卷。我從漢聲的小百科進步到中國的神話故事,進步到偉人傳記,再進步到大仲馬的基督山恩仇記。自然書籍方面介紹鳥類、蝶類的書我也讀,但總是不如我對中國的文學熱衷。我清晰記得一家曾叫佳幼的課輔班一進門左側書櫃最下層,有一系列關於中國文人軼事的書。那是我的最愛。鄭板橋的「下雨天留客天」以及賣扇的故事、清朝大學士紀曉嵐乾隆皇帝之間的軼聞、王羲之「會說話的鵝」和坦腹東床的故事都在那裡面。還有一本關於對聯故事的書讓我認識到我是真的喜歡文學的。「花甲重逢 增加三七歲月」、「古稀雙慶 更多一度春秋」講的原來是同一件事,「大鞋楦小鞋楦 砸散八方窮鬼」「粗麻繩細麻繩綑來四方財神」這副春聯送給草鞋店再貼切不過了。「五眼橋 橋五眼 一眼流水五子輸()」「八角樓 樓八角 一角點燈諸角()亮」不僅諧音配得妙,背後的典故也是一絕。
  這些樂趣隨著國中以後的考試壓力,鮮少重溫;重理輕文的大環境讓國文課成為心靈沙漠的短暫甘霖,僅止於解渴,難歡暢淋漓。但是我在國中畢業的那個暑假不沒己志的用電腦看完了六卷的倚天屠龍記以及神鵰俠侶。無怨無悔地成了四眼田雞。高中以後雖然我總是輕易擺平國文考試,我也不再有那種捧著一本書,對著落地窗外夕陽中一畦菜圃及香蕉園,聽著紡織娘及蚱蜢拉胡琴低頭啃書的奢侈享受。
  當我在高中難得交到一個談吐芬芳抑或臭味相投的朋友,總是有種老頭子式的念頭,想要大嘆:「知我者莫過某某某夫」;踏進學校旁的金石堂也總會慶幸自己是窮學生,不然可能會把家當都敗在這裡。這些酸甜苦辣的閱讀經驗令我對書又愛又恨。閱讀的習慣可說是穿腸毒藥、是豺狼虎豹,每次經過書店我總是心驚膽跳;又像是貌美情婦,佳饌美酒,儘管手邊的正事堆積如山,情婦不能不見,嘴饞不能不理。明明知道上床或牛飲鐵定會誤了正事,我還是一錯再錯把不能誤的正事給誤了。書寫是閱讀的延伸,害我也是不淺,再寫沒完沒了。只能怪我母親當年為何要「孟母三遷」,幫我換安親班,讓我染上這要命的不治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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